“為什麽？”譚頌不解，他之前提過的，她為難卻沒有反對，現在應該有準備了。

沈依依咬著唇不說話，她一直都忽略了，想要跟譚頌在一起，要面對的不僅僅是譚頌，還有他的家人他的朋友。

兩年前那件事，譚頌的父母不可能一點兒流言都沒聽到，他們不會喜歡她的。

而且，她現在不也是要甩掉他嗎。

沈依依沈默的樣子讓譚頌感覺到不安，她不喜歡的時候就是這樣沈默，低著腦袋恨不得當她自己不存在，可是為什麽她不喜歡跟他回家？

黎雲淩說的話難道都是假的？都是在騙他？可是他是沈依依第一個帶來的親戚，如果不是關系很好，沈依依絕不會請他來吃飯。

最讓譚頌不能接受的是，黎雲淩沒道理騙他說沈依依喜歡他，真要騙，也是說沈依依不喜歡他才對。

沈依依說她老家的親戚都不同意她和他，黎雲淩如果也不同意，自然是希望他們分開，沒理由說那種話。

那天沈依依出去後，譚頌想了很久才想起來，為什麽自己會覺得黎雲淩眼熟。自從樓下開了一家牛肉面店後，他就經常看見一個戴墨鏡的黑衣男人在門口吃面。

同一個位置同一種面，還經常早中晚都看到，好像他一年四季都只吃牛肉面。

如果黎雲淩的眼鏡換成墨鏡，再添上件西裝外套，就跟那個家夥一模一樣了！

還跟沈依依見過的那個男人很像！

可是他和沈依依也去過那家店，也遇到過那個奇怪的人，他卻不認識沈依依。

趁著送黎雲淩的時候，譚頌直接問了，原以為黎雲淩會否認，沒想到他面不改色的承認：“你們樓下那家店的面實在是太對口味，要不是錢不夠，真想把他們的廚子買走。”

對於這種吃貨想法，譚頌很無語：“依依她受傷那件事，你知道嗎？”

“知道知道。”黎雲淩一點兒也不想替沈依依瞞著，最近又被黎雲鳴交代，只要譚頌問就告訴他，當下就什麽都說了。

“其實，我不是依依的二哥，在我們老家，論輩分我得叫她姑奶奶。”先擺了個悲劇的表情，黎雲淩開始了傾訴自己被欺壓剝削的悲慘經歷。

沈依依除了剝削他的工資，還會支使他去做各種亂七八糟的事，因為他的假期比黎雲鳴多，變成她的樣子去幫她聽課都是小事，最可恨的是逼他變成女人，去幫她買各種女性用品，還要從地獄裏偷惡鬼出來給她惡作劇，害得他經常被罰款，工資少了又要挨罵。

當初要是知道跟了沈依依，會這麽慘，他倒寧願魂飛魄散死了幹凈。

他和黎雲鳴原本是在人間游蕩的孤魂野鬼，幫著地獄的死神抓那些作惡的厲鬼，換取一些報酬。不過死神瞧不上他們卻又不得不用他們，而鬼排擠他們。願意去轉生的鬼根本不用他們幫忙，剩下的鬼都是不願意轉生的，自然厭惡他們。

那種日子過了很久，直到遇到了沈依依，那個滿身狼狽還不能控制神光的女孩，引來了許多厲鬼的窺視，卻被她一個眼神瞪成飛灰。

黎雲淩以為自己死定了，沈依依卻抓著他和黎雲鳴，問他們想死還是跟她走。

這種選擇自然是沒得選，黎雲鳴和黎雲淩答應跟她走，做了她的神使，才知道她是神，因為她的關系，被塞進地獄裏做死神。

沈依依說：“你們兩個努力賺錢，等你們能掌管一座城市的時候，就沒神敢欺負我了。”

沈依依是個沒有信徒的神，比起那些有信徒卻得不得信仰的神，似乎成了更好欺負的對象。

神力差年紀小，還沒有信徒，的確是很好欺負的。

黎雲鳴隱去這些不提，按照規定，即使譚頌死後不入地獄，也要等到他死後才能告訴他神面臨的困境，哪怕神權式微，神制定的規則，也不是他一個死神能違背的。

“按照你們的說法，在我們老家，都是有特殊能力的人。”比起神，這個說法只怕更能讓譚頌接受，“沒有能力的人會被送出來，外面發現有能力的人會被邀請去，我就是依依帶進去的。”

“如果一個人有能力，而他的家人都沒有的話，就要和家人斷絕關系。”一人得道雞犬升天，指的是仙，而神，一個族群經過千百年的虔誠供奉，能誕生出一個沒有神位的偽神就不錯了，哪還有什麽親人。

那些供奉他的，不過都是信徒。

“當然，有能力的人也不能跟沒有能力的人結婚，那樣會妨礙特殊能力的遺傳。”說了一通，黎雲淩這才提起譚頌最關心的問題。

譚頌有種不好的預感，臉色慢慢白了下去：“依依她……”

“她呀，她把骨血都剔出來了，失去特殊能力，我們就不能再用我們的規矩要求她，所以你不用擔心會有什麽人來反對你們。”黎雲淩說得容易，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。

譚頌那張臉上一點兒血色也不剩：“她的傷是因為……”醫生說是皮外傷。

黎雲淩那時也在，略一想就知道譚頌在懷疑什麽：“我們說的骨血是靈魂裏的東西，依依身上的傷是出來時才有的。”

亂刃峽下去容易，出來卻異常艱難，沒有神力支撐，全憑虛弱的肉身，沈依依能爬出來簡直上天可憐她。

“譚頌，是她將我帶進去的，這份情我一定會還，所以你要是敢欺負她，我絕對不會放過你。”黎雲淩笑得陰惻惻的，想起上次給他的一棍，手指頭有點兒發癢了。

譚頌僵硬的點頭，不知道淩雲淩是什麽時候走的，等他回過神來已經在電梯裏，不銹鋼電梯箱映出他白得像鬼的臉。

如果黎雲淩說的都是真的，那就能解釋為什麽沈依依會被激怒。

譚頌發現自己很容易就接受了黎雲淩的說法，甚至不需要他做出什麽來證明，也許是因為他去過那個奇怪的世界，卻更加不明白，沈依依為什麽會看上他？

有特殊能力的人，怎麽會看上一個普通人裏的普通人？

早過了相信童話故事的年紀，譚頌不會傻到以為自己有多特殊，無緣無故就能讓沈依依另眼相看。

然而從認識沈依依開始，所有發生過的時候都想了一遍，譚頌找不到原因，屈指可數的見面和屈指可數的問候，到底是哪裏讓沈依依變得對自己死心塌地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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